2021年12月26日上午，广州气温骤降至5℃。上午10时，广州大桥珠江江畔，一团黑影突然一头扎进冰冷的江水之中。

1米、2米、3米……黑影不断下沉。3米、2米、1米……一艘快艇迅速靠近。几分钟不到，广州市公安局水上分局民警便将这名为情所困的轻生女子救起。几小时后，民警在猎德大桥附近水域又救起一轻生落水男子。

水警是广州最古老警种之一，最早可追溯至1905年清政府在珠江设立的水巡总局。百年来，水警们往来穿梭于广州千里水道，守护羊城水上平安。近五年，他们救起500余名落水群众。

无数次亲历珠江江底的冰冷与黑暗，更亲眼目睹落水者临死前的恐惧与挣扎，水警们更加敬畏自然与生命。他们一次次在水中穷尽所有气力，高高地托起一个个落水者。

与天“斗”：江水极端流速达每秒3—4米

广州位于珠江流域东、西、北江汇合处，全市行政区划内河流总长约1500公里，水道长约1000公里，水上治安防控压力不小。

目前，广州水警组建了一支专业救生员队伍，有效提高了应急救助能力。

辅警欧国奇是队伍里有名的“水中飞鱼”。2009年，他从广东省专业游泳队退役后加入广州水警，12年来累计救起50多人。前段时间，欧国奇入选广州市公安机关第二届“羊城辅警之星”20人名单，成为了全市3万辅警队伍的“领头羊”之一。

水中救援需要克服复杂的水文环境，难度远高于陆上救援。

“在开放式水域施救，很难提前预知水文情况，水中可能有淤泥、渔网、水草等，都是潜在危险。如果船舶经过，还要提防漩涡把人吸入。”欧国奇介绍，尤其在晚上，水面漆黑、江水湍急，贸然跳入水中特别危险，人极易被冲走。

“水中水体浑浊，鱼钩、钢筋、玻璃等利器更是防不胜防。有一次，我在退潮的河涌内救援，虽然穿着防滑鞋，但由于淤泥较深，防滑鞋深陷其中，不得不赤脚救援。没想到，淤泥里藏着鱼钩，一下把我的脚刮伤了。”欧国奇说。

除了水域救援的共性难点，珠江广州河段有其特有的“暴脾气”——

该河段处在入海口，江水极端流速可达每秒3—4米，潮差达3米，涨潮时水深8—10米，部分区域水深可达14米。

在广州水警管辖的数百公里珠江主航道上，各标段又各有特点。如花地口派出所辖区珠江前航道和南边后航道交汇，整个航道水文条件复杂，船艇非常多。

面对复杂的水文环境，目前广州水警组建了一支60人的水上专业救生员队伍，并装备大小船艇72艘，能适应不同水文状况下的治安巡逻和救助工作。

与人“斗”：劝说营救野泳者、轻生者

水警救援，更要与人“斗”。野泳爱好者最让他们“头疼”。

花地口派出所辖区沙面、洲头咀亲水码头附近水域，是“野泳团”的最佳选择。“这里水域开阔，水质较好，吸引很多群众过来野泳。”该所辅警陆浩辉说。

有句谚语叫“淹死的都是会水的”。野泳爱好者尽管大多水性较好，但在开放水域中，人一旦腿部抽筋、体力不支或被异物划伤，极易发生溺亡。

“鹅潭区域过往船只很多，最深处约10米。有的野泳者缺乏经验，不知不觉游到珠江主航道上，也有可能与船只发生碰撞或被漩涡吸入。”陆浩辉说。

巡逻时，水警们每当遇到野泳者，都会苦口婆心劝其不要冒险，但常被人回怼：“我在这游泳又不犯法。”“对于野泳群众，我们发现后都会提前劝导，并且加强巡逻，万一发生意外也能赶得上。”陆浩辉无奈地说。

水警们的施救名单中，也不乏轻生跳江者。

轻生者们往往抱着决绝的心，大多会选择隐蔽的地点跳江，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及救援，很容易断送生命。另外从高桥上跳下的轻生者，会因为高度较高，被重重地砸向江面，就算被及时救援后，身体也会受重伤。

去年12月一天深夜，花地口派出所辅警陆浩辉与同事接到报警，称太古仓附近有市民想跳江。几分钟后，他们驾驶快艇赶到疑似事发水域。半个多小时过去，搜寻小队一无所获。就在这揪心的时刻，岸边巡逻民警传来好消息——疑似要轻生的女子已经找到了，并被带至安全地带。

“希望每次出警都是虚惊一场。”陆浩辉说。

如果说野泳者、轻生者是“有心”犯险，现实中也不乏人“无意”遭难。

在酒吧和餐厅较多的白鹅潭、沙面、太古仓等附近，不少人因醉酒落水。花地口派出所副所长谢海彬介绍，每天傍晚18时到夜间22时，是太古仓附近水域的救援高峰期。仅2021年，花地口派出所就救起20多名落水群众。

与己“斗”：将“旱鸭子”锤打成“水中蛟龙”

救人于千钧一发之际，更需要在各类实战化训练中与自己“斗”，不断磨炼水上救人的功夫。

针对近年来极端天气导致的洪涝、台风等灾害，广州水警专门组织各类技能培训班，普及救生知识和技能。

“进入队伍后，我们会进行速游、耐力训练及救援技巧等培训。”陆浩辉是欧国奇老搭档之一，加入水上救援队5年，他对各类救援已游刃有余。团队中，不少人从业余的“游泳新手”，成长为爱水的“水中蛟龙”。

水上救援讲究团队协作。通常出警时，他们每3人为一个值班小组。民警负责驾驶船只，与2名救生员一起实施营救。水警每天要进行3次水上巡逻，每次约2小时，负责辖区巡控、水上救援和客运安保等工作。

几年前的一次救援令欧国奇与值班民警们久久难忘。

当时，一名患精神疾病的男子掉入珠江。对方手上拿着刀，一边大喊一边用力刺自己胸口，鲜血不断向水中蔓延。欧国奇寻找有利位置，小心翼翼游到落水男子身旁。岸边的同事则大喊吸引对方注意，并做好接应准备。

最后，欧国奇从侧面用救生圈把男子手中的刀具砸掉，并顺势为他套上救生圈。见状，岸边的队员将两人拉回岸边。

侠之大者，为国为民。水警们没有“铁掌水上漂”的绝世轻功，有的是侠肝义胆、忠诚奉献。